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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(一)舞会序曲

第四章(一)舞会序曲

舞会大概是在六点左右开始的,按照传统,舞会音乐将在舞会开始后20分钟播放。大多数学生都在礼堂之中,趁着舞曲还没有调试好寻觅舞伴,整理衣装等待奏乐,以及等待高潮的到来。

礼堂中原本的临时活动室都被拆掉了,乱七八糟的地面也早早被收拾干净。此时所有人都在享受着红毯和华丽而巨大的吊灯所带来的气氛。这座礼堂原本是城堡的一部分,包括石头垒起的墙壁也没有用水泥加固过,原汁原味地保留了古堡式的特色。这样保存的诟病也很明显——少得可怜的照明带来的阴森感同样是城堡的特色之一。

于是设计师将中央的天花板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天井,几条手臂粗细的铁链圆锥似的围绕着上面圆形的玻璃倾斜下来,坠底则是一吊华丽的中古风格大吊灯。平时只有重大集会才会启用,象征着学校悠久历史。而当这灿烂辉煌的吊灯大放异彩的时候,毫无疑问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,都会油然升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。

一身绯色晚礼服的罗薇,正急急忙忙在更衣室中化妆,这些从未见过的化妆品,是班里的女同学赠与的。因为羡慕罗薇的贵族气质,而邀请罗薇做舞蹈指导,一些礼品也是早早准备好的。这样一厢情愿的作法受到了罗薇的严词拒绝。因为身为一名御前骑士,罗薇的舞蹈实在谈不上什么“贵族气质”。

不过好在听取了慕塔慕塔的建议,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好好把化妆学好了。她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,目不转睛地盯着,有点不敢相信镜中人就是自己这一事实了。

仿佛是很遥远的事了,从记事起到现在,她不记得那个叫做罗薇的人,有哪怕一瞬间,能比现在的自己更像一个女人。只是轻轻嗅着喷洒在衣服上的香水,迷人的香气就充满了整个人体,心神坚定如她,也不禁摇曳起来。

一直以来,混迹在充满汗臭的军旅中的她,夜以继日地挥舞着剑和盾,在长官一遍遍的呵斥和战场上无休止的厮杀声中长大。一切只为了在那个男人称霸的世界上再不受他人冷眼相待。

何尝想到过身在异乡,在这样迷人的夜晚,拥有一身属于自己的华服,把作为女性的自己彻底展现出来?

“最后一步唇膏,完成。”完毕,罗薇站起了身子,诱人的粉色嘴唇稍稍有了丝弧线。

还是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,比如粉底扑的稍微有点多,睫毛膏也还没有试过,但整体上已经到了可以接受的程度了。

可正待她转身出门的一瞬间,窗户“吱呀”一声,冷风便吹了进来。还没有来得及束发,黑发高高扬起。

呜呜咽咽的风就像幽灵一样,窜进房间的各个角落,把桌子上的小物件吹的七零八落的。所以她不得不去先把窗关上,再回头把东西都捡起来。而就在她耽误的这几十秒钟,舞会的序曲开始了。大概是因为隔音效果不太好,房间里回荡着动人的音乐。

以最快的速度到门口拉开门,作势要出去。只是楼道里同样空荡荡的,一个人影都见不到。罗薇深深地吸了口气,却轻轻地叹了出来,不急不忙地退进屋里,把门又给合上。

既然躲不开了,就去面对吧。

“从窗户进来的人,不是小偷便是刺客。”就像对着空气无的放矢,而脸色愈加变冷。“以阁下的样子,看来是后者喽?”

说完这话她才缓缓转身,窗边赫然站着一个中年男子,两只手插在兜里,大胆的目光正扫视着她。身上披着一副咖啡色的斗篷,里面是一件入时的黑色高领风衣。戴着斗篷的兜帽,领子也堪堪遮住胡茬,却露出了高高的颧骨。风衣则延伸到膝盖,以下是被长长的皮靴覆盖住的足部。

“刺客吗?”与外形相违背的是其充满磁性的发音。“这种卑贱的称呼只配给无能之人做遮羞布。”

“你想做什么?”

这种毫无意义的台词没有听取的必要,罗薇的手已经慢慢抚上了纤细的腰间。尽管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并没有露出任何杀机,但她最为习武之人的预感在警告她,“套中人”危险十足。

“外星人小姐,你好像没有知道的必要。”黑衣来客暂停了前进。

“不论怎么说,能够保持如此镇静,小姐你还真是令我钦佩啊,嘭!”那人伸出了左手,摆出手枪的手势指着罗薇,眼睛微微眯着。

“不过我想说的是,借助环境和抢先的优势杀人,并将其称作一种艺术;明明只有一击之力,却被美化为一击而走。刺客,终究只能凭借阴影让对方恐惧,而一旦失去依靠,便一无是处。”那人站在原地,不作丝毫动作,继续着演说。

“不过,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,这是人的本性,不是吗?”对方饶有所指。

“你在说什么?”

她一步步退到墙边,保持着警戒,心思完全不在对方的言语之上。

冷静思考之下,结论很容易得出。对方既然有恃无恐,那么必然存在相应的因素,足以让他嚣张,抑或是……足以让她毙命。

“想要杀我么?你还不够格。”罗薇冷冷说道,语气中透出一股强烈的自信。

即使没有十足的把握,但已经大致猜到了。只要逃出这个屋子,必杀之局就可以突破了,而眼前又与房门只有一步之遥。

索性冲出去,把对手引过来,自己再用魔法和武器将他击溃吧。她的小腿猛然发力,身体已经腾空,向着房门跃去。而就当快要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刻——

“怎么会这样!”身体突然不听使唤,重重地往地上跌去。罗薇不禁花容失色,高跟鞋更是踩到了礼服上,反而加快了下跌的速度。

咚!好疼,但是忍住没有发出声来。

“想要激怒我的话,是不错的战术。但我不得不告诉你……”那人开始向罗薇一步步走过来,身形悠然,仍然是漫不经心的状态。

“游戏结束了。”他语气再次放缓,一字一句地打击着罗薇。

十有八九是远程武器了,能够忽略自己移动力而置于死地的杀器。罗薇虽然无法站立,但是思维没有停滞,她尽量让自己靠上墙壁,使得她能看到对方。即使难逃一劫,也总比后心中箭要强。

“站在你面前的,可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杀手!”话音未落,自称是杀手的中年男子,右手从斗篷中猛地抽出一件黝黑的物事,黑洞洞地笔直对着罗薇。

似乎自信过头,认为一击就可以成功么?罗薇不由得苦笑,这种被单方面蹂躏的感觉她还真没品尝过几次。

“砰!”对话任何一个现代人对着场景都不会陌生,这是标准的持枪射击。随着扳机的扣动,漆黑的枪管冒着青烟,无情地宣告子弹射出的事实。走廊的墙壁上自然多了一个显眼的弹孔,那是因为威力过大的缘故,完全穿透了墙壁。

不过,更为显眼的是墙壁的另一侧。

殷虹的鲜血从伤口中涌出,染红了胸口破洞的紫色礼服,然后流淌到地上。那原本撑在地上的双手无力的垂下,上身的压力全部集中到了后脑勺和颈部,没有导致下滑。显然这一枪,断绝了她的生机。

话语在死者面前是苍白无力的,也就没有必要说出口了。

那黑衣人收回了枪,看着少女的尸体。没有丝毫亵渎的欲望,只是两眼盯着那致命伤口。血液还是在向外流,但是变得很慢,好像在诉说着不甘。正如在这个人之前的201个人一样……

“会觉得不公平吗?”好像在对着尸体说话,又好像在思念,冰冷的口气中带有一丝惋惜。从胸口拿出十字架捏在胸前,做出祈祷的动作,心中默念着祷文。

那个被你占据的女孩儿,尽快回来吧。这血的祭祀,已经完成了。

“凡人皆有外壳,打破外壳方能解脱。”暗号是通过麦克风来表达的,接着传来了“撤退”两个字,还带着舞会音乐。

做完这一切,他摘开斗篷,露出藏在其中飘逸的金发。俯下身体,把少女的尸体背负起来,转身走到窗前。

正如来时一般,月明星稀,音乐徜徉。

“啊!”惨叫声突如其来。

令人没有想到的偷袭,黑衣人后背的皮肤被尖锐物划破了长长的口子,左臂更是被扎穿,刃尖从另一边漏出来。剧烈的疼痛使他下意识右臂猛然发力,把身后的尸体过肩摔过去。玻璃豁然破碎,那紫色的影子随着力道飞出窗外。

大意了!黑衣人赶紧反应过来,忍痛把插在左臂上的匕首拔出,赶紧向外面张望过去。虽然光线不足,但凭借浣之力还是能看到一些,那地上果真有一片紫色。

毫不犹豫地纵身而下,那斗篷随着两壁张开兜住了空气流,整个人犹如蝙蝠一样滑行而下。不过左臂受到了不轻的创伤,冷风穿过伤口。刺激之下,落地的时候一个不稳,摔在地上。

他回过神来,平视左右,哪里还有什么人影。走近一看,那片所谓的紫色只是些礼服碎片而已,“尸体”已经不翼而飞了。

情况由此改变,杀手不得不小心谨慎,防备少女的反击。舞曲高潮迭起,黑衣人的心跳却愈加激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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